我生在八十年代末,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当时农村生活条件还是比较落后的。那时候对吃东西没过多的要求,只要油放多一点,味道重一点,就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妈妈做的辣椒油(也叫油泼辣子)。记得妈妈每次蒸馒头的时候,都会做一碗油泼辣子。先放半碗辣椒面,再放上盐、大料、味精、芝麻混好,然后把翻滚的热油往上一浇,然后你就会听到“呲呲啦啦——”的声音,那香味伴随着声响、热气往外冒,一直飘到你的鼻腔,让你的哈达子都不由自主的流出来:“真香呀!”
小时候只要妈妈做辣椒油的时候,我就要站在旁边,我喜欢闻那种当香味与空气刚接触的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美妙的味道。而在这个时候你再从地锅里面拿一个热气腾腾的馍馍,一掰两半,舀一勺辣椒油放在中间一夹,咬一口别提有多好吃,小时候吃饭邻里都喜欢在门口吃,我拿着自制的“汉堡包”就去引诱旁边的小伙伴:“我妈做的辣椒油最好吃啦!”我不知不觉能吃两三个馍馍,小时候妈妈就靠这个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能回想起来的永远是美好的事物,当我在慢慢长大时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吃辣,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对辣椒会过敏。妈妈也不再给我做油泼辣子了,只要我在家连炒菜都不放辣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滑稽,小时候的“汉堡包”吃的賊香,那时妈妈会说,只要有一碗油泼辣子就不用给我炒菜啦!而现在妈妈炒一桌子菜一点辣的都不放,我们好像就生活在一个圆形的时空里,一些东西总是在无形中循环往复。从能吃辣到不能吃辣,从妈妈做我爱吃的油泼辣子到现在妈妈做菜不放辣,不知不觉的发现妈妈一直都在围着我转。其实我们可曾有回过头来围着父母转?我们何尝想过父母爱吃什么?我们做饭何尝想过父母血糖高不能吃甜的,血压高不能熬夜,我们何曾想过他们有没有想去玩玩的地方?他们心里有没有什么委屈想和我们说,我们从未关心过,我们从未去过问过……
生命不止,爱不停息。每个父母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都是一个矛盾体。想让孩子多花时间学习,又怕孩子压力过大失去快乐的童年;想让孩子多吃点,又怕孩子的胃受不了;想让孩子去上学的路上快点别迟到了,又怕太快了路上不安全;想让孩子晚上多看会书,又怕睡太晚休息不好;工作后想让我们多回家吃两顿饭,又怕我们工作太忙,电话刚拨出立马就又挂上;生病了想让我们知道,又怕我们担心……父母总是在“想”和“又怕”中自相矛盾。其实他们的这种矛盾,这种内心的纠结与折磨都是因为爱的太深,爱太深才会颠三倒四,才会出尔反尔。
当我们做了父母又何尝不是这样,做同样的油泼辣子,炒同样的一桌子菜。流年在转,记忆在淡,味道在变,但是无论辣与不辣都会让你唇齿留香,充斥着生命里每一方空气,那乾坤里弥漫的不是香,是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