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从儿时一直流到现在的屋前小河,冬日了,是否干涸。
那是一条熟悉的路,每个上学的日子都留下我浅浅的脚印。路的一边是清清的河,一边是满满的庄稼,河堤长着厚厚的草皮,被人们踩出两条时而平行,时而交错的小径,每次上学,还有经过一处坟地,那里有两颗大树,突兀的树顶总有几只乌鸦停在上面沙沙地叫,每 次经过这里,我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还有,过年了,光屁股长大的小伙伴外出打工也应该回来了,也要好好的聚聚,整上几杯小酒,整上几个家乡菜,一盘凉菜,菠菜拌liang粉皮;一盘炒菜,爆炒小豆饼;一盆烧菜,红烧全鸡,最后在来几块现做的撕面膜,嚼起来,又酥又有劲道,想想,口水都流下了。
如果在期间下一场大雪,那就更妙了。大雪过后,可以把院子里面的积雪推在一起,像一个小冰山。用铁锨整理一面平滑的陡坡,待到凌晨或傍晚结冰时,让宝宝做在一块塑料薄膜上,从“山顶”滑下,一定会有无尽的乐趣。雪后清晨,还可以带上阿黄到村北,赏白雪皑皑,一望无际,说不定阿黄能遇见几只野兔子。
然而,这一切……
直到回家的日子就在跟前,不知为何,当初的那份激情渐渐的消退了。
回想去年回老家的一幕幕,依然是那么近,到今年也整整一年了,365天,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如在昨日呢?是时间快的太快,还是离家的距离不够遥远。去年回家的画面依然清晰,熟悉的还是那么熟悉,陌生的依然还是那么陌生。一切的人与事物,只不过是一种重复与单调。除了刚刚到家,有几天新鲜感之外,其余好像全是无聊与空虚。远没有我预想的那么亲切,那么有温度,那么浪漫。每日见面除了寒暄和吸烟之外,不再有其他的话题。
“回来了,加前?”
“回来了!捻,抽支烟。”
“没有,只和宝宝一起回来的。”
“那很好,过年总应该回来看看。”
“回来了?”
“回来了!捻,搞支烟。”
“呵呵,寒假放多少天呀?”
“二十天左右吧”
“还是你们老师舒服啊!”
“就那样吧,呵呵。”
“回来了?”
“回来了!”
“搁能在家里过上正月十五?”
“差不多吧”
“走,一起到小卖部(赌场)转转。”
“呵呵,那个地方……嗯……你先过去吧。”
“回来了?”
“回来了。”
“走,一起到小卖部玩玩去。”
“嗷,那个地方热闹,呵呵,你先去。”
……
冬日的村子更显得萧瑟,村前的小河填满了各种垃圾,变得更加狭窄。西风吹起,塑料袋乱飞。村前村后全是各种蔬菜大棚,没有一望无际,更没有皑皑白雪。上学的那条小路长满了野草,没有一点路的痕迹。村子里面的人与事,好像每年都在变,好像又没有变。再次预想回家所面对的人与事,却失去了回去的激情。
忽想起,鲁迅在《故乡》文章开头的文字:“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
也许只是我心情改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