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载着形形色色的人,从不同的起始站上车,在不同的目的地下车。
每个站台,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陌生地名的真实展现,但对于那一撮儿即将下车的人而言,却可能是极为熟悉的地方。
停靠站台,上下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可人在火车上,火车鸣着笛向前运行却可以说是最无聊至极的一段时光。过去的时候,火车上的人往往似乎都喜欢彼此交谈,认识邻座的陌生人,倾听或者分享自己的故事。木心先生的一首《从前慢》中:“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当初缓慢的火车,载着的自然也是慢悠悠的人儿。现在,智能手机的普及,使得大多数人选择了埋头苦玩。游戏,影片或者聊天消磨着时光,玩到疲倦,伸个懒腰再留意一下四周,暗自抱怨还不到站,时不时得还排起长长的队伍补个卧票,不怕时间的长短的等待,只为那抢到卧票后的喜悦。
所谓车站的含义,有来便有往,有急便有缓,有离便有合。
来得早的,自是慢悠悠地踱着方步。遇上来得晚的,那真是一场生动的博弈。一面要与不近人情的火车赛跑,一面要盘思如何与时间尚且充裕的人借个道插个队。一路抢时间勉强赶上了检票的长须一口气,拼尽全力也没能赶上的人也会长叹一口气,原本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瞬间就染上了一场战役的味道,颇具成王败寇的仪式感,想来也是妙哉。
有一种说法,年龄越小的人,就越能感受到年龄大些的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孩童更加敏感。我知道这一说法是民间关于灵异事物的解释,但放在这里却也十分恰当。正是因为年轻,对于他人习以为常的事物却感到万分新奇,悄悄观察,默默思考。这样来想,火车绝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人群能够更加细致观察社会的场景。
老人们则多数显得较为耐心本分,拉拉家常聊聊大事小事,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时间的要求早就没那么苛刻,欢度当下的每分每秒才是他们对余生的认知。
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拎着价值不菲的公文包从容得很,也有妙龄女孩时刻照着镜子呵护自己的美貌,有不远千里扛着朴实行李袋神情略显拘蹙的务工人员,也有身背乐器怀揣梦想仗剑天涯的艺术分子。更有一位超级固执的胖子,不顾一切吃着用醋泡熏过的大蒜,喝着啤酒,时不时得打着嗝……每一张面孔都潜藏了一种性格,每一个个体都对应了一种人生。
夜晚的火车车厢中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且不论卧铺的乘客,光是硬座的乘客就够你观察好一阵儿。大叔辈的或仰着头,或侧着身摇摇晃晃,偶尔某处传来鼾声;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遑论男女,无不是或低头熟睡,或用手支撑着小憩,总之好像即使睡着了也十分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似的,都睡得谨慎极了;还有那怀抱孩子的母亲,她的手一定是死死的搂住自己的心肝。还有看起来频繁出差的工作人员,熟门熟路地睡着,务工人员的或蜷缩或大摇大摆的睡姿……形形色色,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身份,因此,别看车厢里静悄悄的,这睡姿却无声的在你面前放映出一个个别样的故事,供你去观看,猜测…
如果说火车站是一本小说,那么除了探险的剧情,自然也必须加上惜别和相逢的悲喜剧情。细细想来,人生的征途与火车站台的遭遇倒也不乏相似之处。
有启航的那个站台,也有到达的那个站台,也有中途暂时歇脚的那个站台。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火车站像一位饱经世事沧桑的老者旁观和把握着这世间的来来去去,相聚别离,而沿途的经历,却是这位老者永远无法预测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