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蒹葭苍茫的清秋,盛满我童年足迹的老屋被拆了,留下一地残砖碎瓦。虽然老屋不复存在,可脑海中的印象并不模糊,在老屋旧址徘徊许久,感慨良多,思绪久远。不经意间发现了屋前那一丛茉莉,叶儿苍翠依旧,花儿洁白如粉,芳香四溢,守望着断壁残垣。
老家的房子建于七十年代末,是农村常见的砖木结构户型,在村子的西北边,紧靠着全村人的晒谷场。在童年的记忆中,老屋简单干净,盛满了温馨,充溢着亲情。那时的农村,村子里的人都忙着干农活,少有人在门前栽花种草。可热爱生活的父亲,却在房前那并不宽阔的空间开辟了三个花坛,先后种上茉莉、美人蕉、一点红、吊金钟、玫瑰、菊花等。在时光的浅吟低唱中,这些花儿姹紫嫣红了老屋,惊艳了村子,芳香了屋前的过道,引来路人驻足观望。
时光流逝,在我工作后,全家人陆续搬离老屋,来到城镇工作生活,就很少在老家住了,连回老家的时间也很少。老屋在风吹雨打中外墙斑驳脱落,显得愈发苍老。房前的花儿也因为没有人打理,很多都在风霜雨雪中消失了。门前的三个花坛也在杂草丛生中走向荒芜,只有那一丛茉莉对老屋不离不弃,相依相守。依然用浓密的绿叶展示生命的绚丽,洁净素朴的花儿灿烂如初。夏去秋来,那一朵朵白色的花瓣,带着岁月静好的笑靥,见证着村子的沧桑巨变,迎送着南来北往的路人。
茉莉那盈盈素靥,描摹了临风无限清幽的意境,妆点着静美的村庄。那雅致玲珑的花瓣,顶着夏日骄阳,迎着寒秋liang风,飘散着恬淡的芬芳,抒写着光阴的故事。凝望这一丛茉莉,思绪在记忆中辗转,当年风华正茂、颇爱文艺的父亲经不住岁月风霜的打磨,慢慢变老了。他喜欢茉莉的轻盈雅淡,做了一辈子的乡村教师,甘守着平凡的三尺讲台,以自己对教育的情怀影响了一大批学生。就像这茉莉淡淡的芳香,虽不浓郁,却沁人心脾,弥香久远。
茉莉花开,静谧无言。素朴中蕴含着淡泊,在纷扰的人世中,它不因寂寥而自卑,也不因繁花而娇矜。虽无惊群的艳态,但梅花的坚毅馨香,兰花之香清幽远,玉兰的清雅恬淡,在茉莉身上无不兼具。人世间的真情挚爱,不一定是轰轰烈烈、惊天骇俗,而是像茉莉一样沉淀在时光深处,坚守本心,在默默绽放中诠释着生命的感动。
红尘人世,有人穷尽一生,追名逐利,失去自我。唯有茉莉,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尘世如何喧嚣,不管这个世界如何薄凉,它静候时序轮转,演绎花开花落,凝望云卷云舒,在岁月的信笺上谱写着简约温婉的旋律。不眷恋过去的繁华,遗忘曾经的坎坷,把最美的年华缱绻成诗情画意,种篱采菊,徜徉在时光深处,守着一缕淡泊,馨香成最美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