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天,我去上课,总看到学生们穿得比较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管男生还是女生,总是穿两件衣服,里衣很薄,外衣还要披开。是他们身体很好吗?不见得,每班感冒的人不少。是家庭条件较差吗?不见得,看衣服质量大都不错,有棉衣有羽绒服之类。
哦,原来他们是只讲风度不讲温度的一族。
由此我想起了我的学生时代。
上小学初中时,离家很近,七十年代的冬天异常寒冷,水塘里的冰上可以站人,屋檐下的冰棱那么长,那么晶莹剔透。而现在,冬天连雪都懒得下一回啦。七十年代,尚处于计划经济时期,物资极为缺乏,加上那时没有什么计划生育,兄弟姊妹众多。我的小学,是破旧的民房,穿的是哥哥穿不了的旧衣服,上面布满了妈妈打的补丁,提一个破破烂烂的火箱暖暖冰凉的手脚(那时的一种烤火工具,木匠所做,里面放一些木头烧过的火丝,用火灰盖着,条件好的有木炭)。那时的我们不知道风度,只知道温度。
高中离家远了,火箱是不能再提了。家庭条件略有改变,记得我的高中每期学费50元,过着寄宿生活,每周回家一次,没有今天那么多的教材,也没有今天那么多的教辅资料。从家里带米交学校食堂,菜可以从学校买,也可以从师母们那里买,很便宜的,每份5分,1毛就算好菜啦。记得读高中时,有次我过生日,姐姐托人带给我4块钱,我马上跑到供销社书店,买了两本书——《新华字典》和《汉语成语词典》,前者8毛5分,后者1块2毛。30多年过去,今天,那本《汉语成语词典》仍在我的案头,看到它,我就想起了我姐姐对我的好。上高中了,父亲也为我买了一块国产机械手表,60几块钱吧,确实是对不起父亲,那块手表,我不知道价格,现在也不记得什么牌子,更对不起父亲的是,30多年后,数次搬家,我把它弄丢了。
八十年代末,我有幸考上了大学,尽管是邵阳师专,至少跳出来农门。哪个年代,作为贫寒的农家子弟,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任何背景,能考个中专就已经很不错啦。离家越来越远了,思乡情结却越来越浓。在邵阳,没有任何亲人,只有几个高中的同学,并且不再一个系,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我记得,那时从家到邵东车费一块多,从邵东至邵阳车费1块4,后来路修好了减到1块2。
读书除了交书本费,其他是不收费的,因为是师范学校,国家每月还有饭票、菜票补贴,尽管不够,少得也不多。曾记得当年,我们男生经常问女生讨饭票,还要关系好才讨得到呢,因为女生吃不了的饭票,她们晚上可以用来兑烧卖呀、兑馍馍呀等小吃。曾记得当年,学校医务室是不收费的,不管你吃药还是打针,反正只要拿一个学生证登记一下,交1毛钱的手续费即可。今天拿出当年的照片来看看,大家的衣着都是那么土气,完完全全是一个个乡巴佬的模样。但我们的大学生活是那么的充实,除了上课,大家差不多都呆在图书馆阅览室里看书,当然也可以把书借回来放宿舍看,放老家看,包括寒暑假(每人仅限借5本)。周末打打球,散散步,三五好友,身无分文高谈阔论忧天下。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大学的洗澡,那时我们很年轻,身体好,一年四季全部洗冷水,夏秋尚可受得了,冬春怎么奈得何?托身体的福,那时的我们冬天就是两件衣服,一件衬衣一件西服,所以冬天穿两件衣服并不是现在年轻人的发明,20多年前我们就这样,但我们并没有瑟瑟发抖,也没有三天两头地感冒。冬春洗冷水,主要是条件所逼,洗热水离宿舍远、人多、还要交钱,洗冷水就在宿舍旁边洗手间,曾记得我们同寝室的10个人,冬春洗冷水澡的那个干劲啊,至少七、八个一起去,接上一根塑料管子,打开自来水龙头,水哗哗地流出来了,我们齐刷刷的脱衣,齐刷刷的摩拳擦掌……不过话说回来,冬春洗冷水澡,浑身通红通红,特别是下雪天洗头发,说句心里话,钻心的痛。因为那时的我们是满头浓密的青丝,不像现在这样头上光秃一片。不能因为痛而放弃,正因为痛,我们一直坚持了三年。毕业那年,我把那根塑料管子送给了下一届的学弟申晓平,可能他不一定能记起此等小事。
参加工作以后,条件逐渐好起来,也就不再穿两件衣服,也就不再冬春洗冷水澡。得乎?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