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冬季天凉,石凳属阴,久坐易伤肾。而夏季多湿,木头里的水汽湿重,容易使人伤脾。于是,入夏时节,母亲都会做道红豆薏米汤,常常赶在我放学回家前,为我凉上一碗,绵糯的红豆,劲道的薏米,加一点糖,盛在烧制粗犷的蓝花瓷碗中,清甜凉爽,这是夏季消暑最好的小吃。
母亲说,苦夏伤心,吃鸭蛋最养心。小满一过,她就到市场去挑选新鲜鸭蛋,做成咸鸭蛋。做咸鸭蛋一般用透明的玻璃瓶子,便于取食。母亲先是净手,然后用烧酒沿瓶底往瓶口一寸寸仔细消毒。鸭蛋盐水洗净后,再用浸过烧酒的纱布,挨个擦拭一遍,鸭蛋有大有小,放入瓶子里时,大个鸭蛋放在底部最后吃,小个的放在上面先吃。最后把事先放凉的开水加入食盐搅匀,轻轻倒入瓶中,大约腌制到端午节时就可以吃了。被改变了物理条件后的鸭蛋,可以存放很久,当吃到底部时,透过青色蛋壳几乎可以看到里面泛着红油的蛋黄,入口即化。
每到夏天,父亲就食欲大减,咸鸭蛋就绿豆稀饭,是他苦夏时节最好的饮食。而我最喜欢在鸭蛋的大头那里敲下一个小洞,然后用筷子一点一点的挑,直到吃完整只鸭蛋,还能保持它最初的形状。
暑假里,小孩子最爱的是盐水毛豆,母亲说要吃毛豆必须自己动手,于是端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前,把毛豆两头各剪一个小口,洗净后加水,大约煮上三刻钟,待要煮好时加入盐。吃得时候最好是乘热,往往几斤毛豆一下午就消灭完了。母亲从不会管我吃毛豆,因为知道毛豆里面富含蛋白质。
那时,莲蓬一块钱可以买五个,我常常应父亲的嘱托,把莲子心保留下来,我吃莲子,他喝莲子心泡的茶。我因为好奇,也悄悄尝一口,结果可想而知。突然觉得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把甜的留给我,自己喝苦茶水。
儿时对苦夏的理解,是从父亲晒红的胸口、母亲不停滴落的汗水里知晓的。母亲总在变着法儿地做些可口的菜式,煲汤煮粥,为家人滋补身体。因为母亲细心的照料,对我来说,苦夏只是一碗透着清甜的红豆薏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