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空气清新,不时会有坑坑洼洼,一到鲍庄姨的姥姥家,她家的白色小狗就跑出来汪汪叫,雨后的门前小路积满了水,我们仨的脚上都沾满了泥水,随后,八十四的姨姥姥步履蹒跚出来了,她因为耳聋,电视机正播放的豫剧声音很大,说话时也需要很大的声音才能听见。
两位老人的聊天内容是平凡而普通的家常,但我感受最多的还是在她们姐妹身上走过的光阴和苦难,姨姥姥是兄弟姐妹中最大的一个,五岁便去黄河南讨饭吃,每次回家都会背着一大摞干树枝,因为人多粱少,还和她父亲去地主家做长工,父亲在地主家养牛,她则负责打扫卫生,锅碗瓢盆全全负责。那时没有钱,每到年底地主都会给点高梁就算是报酬了。
说起姨姥姥的儿媳妇把步履蹒跚的姨姥姥推翻,把电视机痛痛地摔在地上再踹上一脚。说起弟弟一夜得病神志不清每天骑着电动车四处游走。说起妹妹的手骨折却为了省钱而不去拍片看医生。说起妹妹的儿媳妇先由先前的爱答不理到现在因为得了癌症而磕头痛哭伸手要钱。说起老实本分的侄子因为钱而被侄女坑而家庭失和。
姨姥姥说“从五岁就没过过好日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谁会想到国家还会发养老钱啊!”。家揭不开锅底,又因为她是老大,自然而然就承担了作为一位大姐姐的责任,看年龄较小的弟弟妹妹,用仅存的粮食熬点只有几粒米的米汤。大部分时候是饥肠辘辘,姐姐让给弟弟妹妹吃,弟弟妹妹再让给最小的弟弟妹妹吃。三年大饥荒时甚至吃树根、树皮,玉米花生就是奢侈品。
我进门时还发现个“机关”,估计那个年代都流行这个,从门开关那扯一根线放在老天爷神龛那,回家就需要拉一下就可以打开门。堂屋门上挂着的家家通的喇叭,新中国成立之后在这篇土地,任何一点好事或坏事,都有可能传遍十里八乡的。手工制作的衣架也很精致,不用的时候就可以方便地收起来。
她们总共兄弟姐妹五人,是与饥饿和贫穷抗争一代、是今天吃了明天就不知道吃什么的一代、是靠捡树枝当作柴火的一代、是背个箩筐捡猪粪牛粪的一代、是吃大锅饭拆门把手炼铁炼钢的一代、是推着小木排车拿着镰刀和铁锹的一代、是和二鬼子做过抵抗的一代、是相爱便厮守一生的一代。